为了鹅，我可以如此卑微
图文｜阿季
翻看日历，鹅是11月24日来到我们家的。
大家都翘首以盼，连隔壁餐厅闽岚都在问鹅什么时候来，来了要通知他们。我一天都不敢离开书房，在那等，希望鹅来到我们家，第一眼看到的人是我。
没养鹅之前，我觉得养鹅是一件很简单的事，跟隔壁餐厅说好了，不要的菜叶，剩菜剩饭给鹅吃，多简单的事。
然而……
餐厅的菜叶根本不够大食量的鹅吃……
于是我打起了菜市场的主意。
厚着脸皮问：老板，有没有不要的烂菜叶？我要养鹅。
好在老板很和善，马上同意把废弃的菜叶给我，还问我要不要用塑料袋把手包起来。我刨完菜叶再去洗手。
今天超市的菜叶有点少，怕不够鹅吃，于是我又去另一家菜店要。
英明菜店的老板比我想象中的友好，而且看样子比我买菜更热情，他拉开面包车，好大的一包。
我提到自行车后座上，还跟老板提要求能不能帮我捆一下，老板真的找了一条包装绳认真地捆了起来，原来和这些商贩只是买卖关系，建立起另一种关系之后，竟是感受到一股买卖体会不到的温情。
骑了几步路，后座的菜包倾斜了，我看着倾斜的菜包发愁，捆也捆不好，骑了几步帽子飞了，身旁经过一男一女的路人，女的投过来关切的眼神，似乎想帮我，但还是打住了继续往前走。
不管怎样，我再一次感受到路人的关怀。
戴好帽子，继续往前骑，不幸的事又发生了，原来有故障的自行车，脚蹬完全卡住，动弹不得，我只好推着自行车往前走……
真的是养鹅偏逢自行车坏。
好不容易赶到鹅棚，鹅真的是饿了，水盆也总是打翻，没有食物，也没有水源，早就嗷嗷待哺。我用塑料袋套在手上抓菜，一把把地扔，忍受烂菜叶的异味，散落在周边的菜叶也舍不得浪费一一捡起来。
养了几天的鹅没有那么怕生了，围过来吃得欢，心想今天的菜够它们吃，也是尽到了农场主的责任了。
对了，一对鹅，雌的叫梅芙，雄的叫楚门。
为了鹅也是操碎了心，接下来要把食槽固定住，免得被打翻，一直加水我也很累啊，蠢鹅！
12月1日晴
因为是周日，想着要去三个地方拿菜给鹅吃，就充满了期待。
因为办的事情比较多，我们就开着车。
第一站是嘉汇福生鲜超市，烂菜叶有点少，是一个我比较面生的女老板，女老板嘟囔着让我去夏商超市，说夏商超市比较多，或者去菜市场扫荡。我不太爱去那种职业经理人做不了主的地方。
下一站是小楼海鲜斜对面的菜店，可是老板不在。我心想，好在和金象湾说好了，不然鹅就要饿肚子了。
结果金象湾那边也没帮预留菜。
想着嘉汇福老板说的夏商和菜市场，我觉得还是可以跑一趟的。
到了夏商，收银员让我去找卖菜的，我找了找，根本不见菜摊员工踪影。
于是我想去后面菜市场碰碰运气。结果两摊都告诉我，早上就收走了。
我只好再返回夏商，倒是找到相关负责人了，他叫我去厨余垃圾桶看看，垃圾桶很臭，我强忍着恶心抓了三袋，然后返回超市买菜，我到收银台的时候，卖菜的冲过来，凶巴巴的说，这是你最后一次拿了，你以后不要来了！
我火起来说，菜我不要了，我菜也不买了，气冲冲地转身就走，狗屎夏商，我再也不来了！
因为前面还有一家我买过的莆田人开的菜店，我跑过去，老板一脸不耐烦地说：“没空给你弄！”
今天真的出师不利啊，四处碰壁，底层人民生活的不易，我是踏踏实实感受到了。
嘉汇福取菜一直很顺利，三个老板个个都很友善，为了讨老板欢心，我多少会在超市消费点。
英明菜店今天还没有菜叶，要到中午，但是要一点之前，不然会被处理掉。
当然邻居很给力，吃剩的稀饭立马端过来让鹅享受一番，可是鹅，好像还是对青菜更感兴趣。
12月4日晴
晨练的时候，和邻居说起每天必去书房是因为有鹅要投喂，邻居们很兴奋，呵，城里人，养个鹅而已，至于这么激动吗？她们说明天下午要带菜来看鹅。呵，都是来看鹅的，没我什么事。
现在和菜店都约好时间了，十二点后去，保准有菜。于是我踩着自行车出门了，第一家嘉汇福，很丝滑就拿好了，第二家，是女儿在，她犹豫了一下，说不知道有没有。然后就去面包车里看，提出来一袋，底部有一些菜，上面塞满了垃圾，我说没关系没关系，有一点是一点，于是接过来往车后座上绑，这时候，老头来了，说还有另一袋捡好的。说着就从面包车上提下来，绿油油的一袋，看着就喜上眉梢。
如果不是养鹅，只是发生买卖关系，根本感受不到这样的人情味。
到书房赶紧给鹅倒菜，加水，和它们说话：你们吃饱了吗？你们讲鹅语我又听不懂。
晚上去阿财海鲜烧烤吃饭，特意提前打电话，有什么不要的菜叶留给我，我要喂鹅。
12月5日晴 阵风风速最高10米/秒
今天不太适合户外活动，风比较大。
如今我把菜绑在自行车后座上，绑得更紧了，全程都不会掉。两家给鹅供菜的店，也成了我定点消费的地方，有消费的打算，就算不那么刚好，也要特意绕过去。
闻讯而来的朋友，带了很多新鲜的蔬菜来投喂鹅，这些没见过活鹅的城里人边喂鹅边在那兴奋，拿着各种菜去投喂。她们看我宠溺的眼神，说鹅死了你肯定会难过的，鹅可以活多久？
结果我们就搜了一下鹅可以活25岁以上，大家都为鹅的寿命长而感到欣慰。一想到养鹅日记可以写这么久，我就很开心。
另一个朋友进门的时候听闻有鹅，说什么时候吃鹅肉？我赶紧让他小声点说，免得被鹅听到了。
现在已经到处承诺但凡是喂了鹅的，都有鹅蛋送哦。
那鹅，你要努力了。
多了一个牵挂。
12月7日晴，微风
朋友来晒太阳，喝茶，看落日。我们聊起小动物的事，他说他太太，曾经在工厂养了二十头羊，养出感情了，舍不得杀，最后一只只老死。我感慨说，我也养出感情了，见不得鹅被杀掉、吃掉。
我们晒着太阳，看着鹅晒着太阳、吃菜、喝水、散步、睡觉，觉得治愈极了。
12月8日晴，大风预警
因为有朋友约，到得比较早，早餐根本来不及吃两口，但没关系，剩的可以给鹅吃……匆忙之间还要把给鹅斩菜的砧板和菜刀带上。想着昨天鹅吃得少，肯定饿坏了，于是第一时间就去看鹅，没听到鹅的动静，映入眼帘的倒是看到一地的鹅毛，鹅换毛有掉这么多吗？我很疑惑。走近了，才看到其中的一只仰天倒在地上，身上都是血，我顿时懵了，像是脑袋挨了一锤子，再去找另一只鹅，不见踪影……没想到鹅以这样的方式离我而去，我养鹅才半个月，还没有积累够经验，还要好好提升自己的养殖技法，但此时梅芙横尸鹅棚，楚门大概率成了盘中餐，我的胸口闷极了，感觉呼吸困难，憋着满腔的泪水，但是，倒是让我大哭一场，我才好受啊。此刻做什么都没心情了，今日是鹅难日，也是我的受难日。
此刻来访的朋友，我很遗憾，没办法好好接待，因为我真的难受极了，强装镇定和平静，但脸色一定难看极了，你来得真不是时候。
我一直以为自己很强大，什么关都能过，没想到养了半个月的鹅被谋杀了，我感觉天塌了似的，那个情绪稳定的中年人不复存在了。
这个乾坤朗朗的世界，我连一对鹅都保护不好。
想着昨天我去超市，超市的老板问我，今天不拿菜喂鹅了吗？
想到为了拿菜没需求硬买的东西还摆在冰箱和壁架上。
想着下单的米糠还在邮寄的路上，
站起来看着杯中的茶，想起曾经喝剩的茶都是倒给鹅喝的……
我哭得更凶了。
我这辈子不会再吃鹅肉了。
我曾养过一对鹅，一只叫楚门，一只叫梅芙。
